- 数字游民如何赋能乡村振兴?嵌入路径与实践逻辑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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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游民是互联网新时代新型工作与方式的践行者,技术赋权下劳动的去空间化与自身反内卷的思维的促进下,越来越多数字游民选择进入乡村,嵌入乡村发展。本文将从集体自治、环境自由与个人自洽三个方面探讨数字游民到数字乡民的乡村嵌入实践逻辑,同时探讨数字游民深度嵌入后,如何通过共建乡村创意社区、促进乡村文旅融合、推进乡村创意营造来达到赋能乡村振兴的现实作用,以期为数字游民与乡村可持续发展间的互动从理论逻辑到实践表现进行整理与探讨,为未来推动数字化乡村振兴提供有益参考。
01 数字青年“返乡流动”,数字游民嵌入乡村发展
2023年上半年,中央网信办等五部门联合印发《2023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中提出“以数字化赋能乡村产业发展、乡村建设和乡村治理,整体带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促进农村农民共同富裕”的号召,乡村发展迎来数字化的业态新模式,在这种新模式中,乡村产业数字化、乡村生态数字化、乡村文化数字化、乡村治理数字化尤为重要,而随着人口老龄化与乡村空心化的现象日趋明显,乡村数字化发展急需外部新鲜青年血液的注入,“返乡青年”则在乡村振兴战略重点工作推进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推进返乡入乡创业园建设,落实各项扶持政策。大力开展适合农民工就业的技能培训和新职业新业态培训”,近年来党中央在乡村振兴战略推进上不断为返乡青年提供较为完善的乡村创新创业条件,吸引着大批掌握新质生产力、对乡村富有热情与向往的数字青年。

(图片:返乡青年公益短片《在路上》| 来源:网络公开)
随着数字化建设的进一步深入,技术赋权下劳动的个体化赋能远程数字劳动的去空间化,促使数字游民这一流动新兴群体诞生,这批数字游民也在持续生产诸多可供集聚的社会生活空间,也就是“数字游民公社”,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数字游民公社选择进驻乡村,例如浙江安吉溪龙村DNA数字游民公社、大理石中和村数字游民社区等等,成为乡村创意创新数字新空间。数字游民与乡村振兴数字化的双向奔赴成为数字乡村发展实践的新范本,而探讨数字游民如何深度嵌入乡村变成“数字乡民”,深度联结后对乡村创意更新的实践,是未来数字游民嵌入乡村,利用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振兴的值得讨论的议题。

(图片:DNA数字游民公社内部|来源:网络公开)
02 自治·自由·自洽:数字游民到数字乡民的乡村嵌入实践逻辑
数字游民相较于普通数字青年来说,更具有空间移动自由性和去主流化的工作新态度,在各个组织空间、自然空间、网络空间中都具有移动和选择的自由。而这些年长期的乡村在地生活让数字游民们逐渐能够熟练利用自身的创意思维、新质生产力技术来与乡村场域进行深层互动。诺贝尔经济学家格兰诺维特将“嵌入”作为经济行为的核心分析范式,并指出:“作为一种制度过程的经济行为,既交织在经济制度系统之中,也密切地嵌入于非经济制度系统之中”,而在数字游民与乡村的互动过程也正是这一“嵌入”过程,数字游民既不是具有在地亲缘网络的“社会人”,也不是乡村劳动关系束缚的“经济人”,而是以数字游民公社为场域依托嵌入到乡村生产、治理等关系中的“理性人”,这一身份使其为沉睡的乡村带来了更多焕活契机,从初来乍到的“数字游民”逐渐成为深度嵌入乡村的“数字乡民”。基于此,本文将从集体、环境与个人的角度,探讨关于数字游民是通过何种实践逻辑紧密嵌入乡村,完成数字乡民身份的渐进式转变。
1 集体自治:去中心化的共创生活模式运作
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曾指出,空间并非静止的容器,而是社会关系的产物,在数字游民公社的建立当中“集体”与“个人”呈现出独特的交互社会关系,这里的集体可以从数字游民公社集体与乡村集体两个角度进行分析。从数字游民公社的角度来说,来自天南海北不同领域的数字青年,持着相似的价值观住进同一屋檐,在相互交流的同时突破自身知识边际,在共同维护与营造工作空间时互相分享审美,创造共同记忆,通过共享办公、共享设施和共同活动创造与利用资源,在灵魂的碰撞和生活的参与中,逐渐构造出一套高度自治的乡村内部“小社区”。从乡村集体角度来分析,数字游民公社的小社区通过对乡村土地的在地联结与乡村人脉的关系嵌入,不断地创新与延伸乡村人情伦理和关系结构,加入乡村建设与治理的规划蓝图中,成为乡村集体自治下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图片:DNA数字游民公社中的共享空间 | 来源:网络公开)
2 环境自由:“闲暇空间”的营造与具身性疗愈
数字游民们作为流动的新型劳动人群,其迁移的驱动力和我们日常熟知的“草原牧民”这类生活方式型移民类似,都是源于对理想中乌托邦式、去中心化、自由闲适、无拘无束的理想生活方式的追求,而这种理想生活方式与乡村生活常态不谋而合,对这些外来青年而言,乡村已然脱离了客观的空间尺度与聚落形态并上升为感性存在的文化符号,成为数字游民在青山绿水中脱离城市社会关系的“闲暇空间”,在其中进行着自由地去主流化的空间实践。乡村营造出的远离大城市水泥森林的具身环境,让数字游民能够通过五感的放松达到心灵按摩的效果。同时在工作规则上也有着高度的自由,去中心化的公社工作机制,主理人式自由管理方法,让这个“闲暇空间”能够让被算法机制与资本持续裹挟的数字游民们渐渐被抚平,回复长久以来被压抑的主我状态,达到具身性疗愈的效果。

(图片:数字游民公社松弛的办公环境|来源:网络公开)
3 个人自洽:“数字游民”+“新乡民”的身份自我认同
在数字游民转变成数字乡民的过程中,个人身份的认知与建立与乡村认同的增进极其重要。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将自由界定为可能性,人会不断向着自己的可能性空间探索,而在此过程中就会产生焦虑,而在脱离了顺应已久的中心化主流工作方式、脱离家庭羁绊、脱离原有的社会关系网络,这群数字游民使自身陷入脱嵌旧场域后的迷茫与单枪匹马进入新场域的焦虑。然而在不断与公社内成员的交流互动当中,数字游民逐渐培养与塑造自身生活在大公社下的自由小个体的自洽身份逻辑,不再受到严格集体规制的约束,也不再陷入孤立无援的无助。而在与乡村村民的互动过程当中,不断收获到的善意与情感支持,以及不断接收乡村社会文化理念与习惯行为培植着他们的“乡村地方认同”,完成其对“新乡民”这一身份的确立与深化。“数字游民”与“新乡民”的身份伴随相生,在个人体验实践与开放现代思想观念下逐渐融合自洽,促使“数字乡民”的诞生。

(图片:NCC共居共创社区 | 来源:网络公开)
03 数字游民嵌入下的乡村创意更新表现
近年来,国内涌现出了一批极具特色的乡村数字游民社区,如四川资阳国际数字游民社区、河南光山数字游民基地、浙江安吉余村数字游民公社等,这些数字游民公社作为一种数字时代的新型社区,它们的入驻为乡村人口外流、产业空心、文化断层、认同瓦解等问题的破局提供了新思路与再造新模板。
1 共居、共创,重塑乡村社区营造路径
社区是城市的基础组成单元,社区营造遵循“由下而上、社区自主、居民参与、永续发展”的原则,社区居民通过对社区议题的经“营”与创“造”,建立起共同意识和心理依赖。乡村的空心化促使乡村剩余人口为抱团取暖会打破空间隔阂,逐渐集中形成集体生活空间,参与集体创造,乡村社区的营造成为乡村治理、乡村生态优化的重要一环。目前中国台湾的乡村社区营造稍领先于大陆,为提升乡村社区创意营造活力,李敢指出新时代乡村社区营造的两条主线为以社区居民及其组织行动能力提升为宗旨的“社会参与”和“新农产业创新”,而数字游民的加入,恰好能从共居、共创、共建的角度赋能“社会参与”与“新农业创新”。
从共居的角度来说,数字游民的进入创造了一个高度自治的典范意义社区例子,在数字游民嵌入乡土社会的过程当中,他们能够将现代城市治理观和价值观有意识或无意识传达给村民,利用自身技术资本与关系嵌入下建构的社会网络重新协调乡村资源结构,为乡村居住秩序紊乱,村民自治体制薄弱等问题提供新思路。在共创方面,数字游民利用现代数字媒介,积极利用乡村在地资源表达自我,在基层乡村政府干部的协调下,越来越多乡民参与到数字游民公社创办的诸如“村超”“村联晚”“网红空间改造”等各类乡村创意项目当中,成为乡创造血的泵机持续吸引乡民完成乡村地方文化的创生行动。

(图片:数字游民公社的乡村振兴参与 | 来源:网络公开)
2 “乡村生活方式”引流,拉动乡村文旅经济
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习运用“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经验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意见》提出,加快构建粮经饲统筹、农林牧渔并举、产加销贯通、农文旅融合的现代乡村产业体系,把农业建成现代化大产业,同时强调实施乡村文旅深度融合工程。乡村文旅已经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数字游民在乡村文旅经济建设当中发挥着非常可观的效能。首先,大众化社交媒体推广促使数字游民成为网红概念,比如DNA数字游民公社主理人通过发布数字游民生活经验自述的方式,让更多网民看见DNA看见溪龙村。其次,为了配合数字游民公社基础建设,各地乡村政府积极改造老民居、老旧厂房,开辟更多农居现代生活聚集地,这不仅能够吸引更多的流动数字游民,更成为乡村文旅融合转型升级的大跨步建设,让年轻人和乡村资源逐渐嫁接,形成双赢局面,为乡村振兴提供新的增长点。

(图片:DNβ数字游民社区的文旅艺术装置 | 来源:网络公开)
3 互联网人才涌入,赋能数字乡村文化创意建设
从培育乡村新质劳动人才来说,数字游民作为新一代互联网原住民,多是知识性工作者,擅长运用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具有较高信息化素养,能够凭借自身强烈的创新意识与热情参与到乡村本土的文化创意生产创造当中,同时他们的创造热情也能够感染乡村民众,同时吸引更多返乡青年与其合伙进行创业创新,培育更多乡村高素质人才,助力“新农人、新农业、新农村”的新“三农”建设。从优化新质劳动资料来说,数字游民能够赋能乡村文旅的数字化管理,比如数字游民的使用和反馈信息能够作为乡村治理平台软件迭代升级的可靠数据支撑,同时数字游民还能够利用创新思维进行乡村本土改造,实现乡村闲置资源活化利用,比如资阳国际数字游民社区在建设过程中充分利用仁里村的现有建设空间,采取点状激活的本土化改造策略,在原有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性规划,建成共享工作空间、创意工作室或短期租赁住宅等。通过上述对于乡村资源活化、乡村人才培养、乡村余民调动,促进乡村创意营造,数字乡村转型升级。
编者后记
2023年9月,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调研时,提出了“新质生产力”的概念,在新时代乡村建设的过程中亟需可持续的生产力,而数字青年作为有技术、有理想、有创造力的时代新青年,他们对于乡村本土的嵌入行为,是对传统主流中心化劳动方式的挑战,也是对乡村劳动方式到乡村生活方式转变的尝试,更是对乡村数字化转型、乡村社区创意营造、乡村文旅融合的推进力量。数字游民通过公社小单位不断融入乡村大单位,实现高度集体自治,同时沉浸在乡村具身的闲暇环境与工作规则的无限自由的环境当中,在心灵按摩的同时释放创意,并且通过自我价值实践与乡村互动,数字游民顺利通过个人自洽消解城市脱域的迷茫与孤身游牧的焦虑。完成数字游民个体的“新乡民”身份转变后,数字游民更能够扎根乡村,通过共居、共创模式构建创意乡村社区营造新思路,同时通过新乡村生活方式的媒介引力,助力乡村文旅的融合发展,最后数字游民作为新质生产力拥有者,更能释放创意帮助乡村资源活化、乡村生态治理、乡村人才培育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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