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博物馆是人类保护和传承文明的重要殿堂，也是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桥梁。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到博物馆看展览”成为社会新风尚。为了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各个博物馆都在不断推陈出新，策划展览。本文以天津国家海洋博物馆“无界：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为例，论述博物馆专题类展览的选题与策划过程，以求教方家。

一、     陈列展览的选题背景和依据    

2022年5·18国际博物馆日到来之际，天津国家海洋博物馆（以下简称“海博馆”）策划推出了“无界：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作为“无界”系列展览的第三篇，该展览以海上丝绸之路外销通草水彩画为主题，精选200件藏品，通过“一口通商”“东方名片”“东风西绘”三个单元，展示了特殊时代背景下，中西方文化交流和贸易往来的盛况。选择通草水彩画为主题进行展览策划，主要是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考虑。

（一）相关法规和行业规范    

2015年3月20日起施行的《博物馆条例》规定，博物馆举办陈列展览应“与办馆宗旨相适应，突出藏品特色”。王宏钧在《中国博物馆学基础》中提到：“陈列内容研究与设计的任务，主要是根据陈列主题进行陈列内容的研究，制定陈列内容设计方案。”齐玫在《博物馆陈列展览内容策划与实施》中指出：“博物馆陈列展览的选题应根据多方面来加以考虑。具体而言，选题依据主要包括：博物馆特性、地域特性、民族特性、社会环境、文化背景、博物馆馆藏、展览类型、经费支持等。”

（二）海博馆馆藏文物    

藏品是陈列展览的基础。海博馆收藏通草水彩画190余幅，题材众多。绘画内容包括各种类型的船舶，茶叶种植和瓷器生产的情景，官宦人物的肖像，普通民众的生活场景和花鸟虫鱼等等。这批通草水彩画数量众多，内容丰富，品质精良，是清代外销品中的上乘之作。

通草水彩画诞生于18—19世纪的广州，因绘制在植物通脱木的树芯片切而成的通草纸上而得名。通草水彩画结合了东方的绘画方法和西方的构图技法，通过绘制广州的市井风情和民间风物来介绍中国。这种全方位描绘中国社会生活的绘画，从诞生之日起就为外国商旅所喜爱，被他们大量购买，带回给国内的亲朋好友，成为增进东西方互相了解的“信使”，在中外贸易和文化交往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海博馆展览体系    

海博馆陈列展览内容围绕“海洋与人类”主题展开，分为“海洋人文”“海洋自然”“海洋生态”三大版块，共设六大展区15个展厅。

较之于有形的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是无界的，起点是多元的，方向是广阔的，承载是巨大的。因此，在专题展览的策划方面，海博馆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以海上丝绸之路为重点，持续打造“无界”展览IP。先后策划实施了“无界——海上丝绸之路的故事”“无界——中国销往欧洲纹章瓷器精品展”。其中，“无界——海上丝绸之路的故事”由海博馆、故宫博物院和中国国家博物馆等13家收藏机构共同举办，展出313件见证海上丝绸之路发展变迁的珍贵历史文物，讲述海上丝绸之路的故事，多角度展示海上丝绸之路的风貌。“无界——中国销往欧洲纹章瓷器精品展”，由海博馆和天津博物馆联合举办，精选200余件纹章瓷器精品，讲述了中国瓷器与欧洲贵族文化相结合的故事，为观众打开了一扇认识我国瓷器贸易辉煌历史的大门。策划实施以通草水彩画为主题的展览，是“无界”展览系列的延续，同时也是对海博馆展览体系的完善。

（四）展览类型差异化    

通草水彩画最早产自中国，作为外销品，曾盛极一时。1880年以后，随着照相技术的普及，通草水彩画日渐衰落，乃至绝迹。2000年，英国人伊凡·威廉斯向广州博物馆捐赠了一批外销通草画作品，开启了中国人对通草水彩画搜集和研究的滥觞。目前，国内收藏通草水彩画的博物馆并不多。通过深入挖掘馆藏资源特色，策划以通草水彩画为主题的展览，可以突出海博馆与其他博物馆在展览类型方面的差异化，同时也能让这种百年前盛极一时的外销绘画类型走进大众视野，加深民众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了解。

图1 “无界：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 展”宣传海报

综上，通草水彩画作为19世纪中国对外出口的重要商品，在中外贸易和文化交往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策划并实施“无界：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图1），充分利用了海博馆的馆藏资源，符合博物馆定位和宗旨，同时也是“无界”展览系列的延续。对于完善博物馆展览体系，增强在业内的影响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二     、     展览内容的叙事构建    

与历史类展览采用时间轴平铺叙事的讲述方式不同，专题类展览往往需要另辟蹊径。作为海上丝绸之路外销品中的一种，通草水彩画的历史不足100年，其产生和发展并无明确的时间界限。因此“无界：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不能采用时间轴的叙事方式，而是适合“背景+类型”进行解构。即首先介绍通草水彩画产生的背景，再按照不同的绘画内容类型，进行详细阐释。这样才能让观众更容易进入到展览意境中来。

展览总标题的产生是在深刻理解展览主题和内涵，经过不断研究、修改、完善的基础上产生的，总标题语言应做到贴切凝练，高度概括展览主题，吸引观众前来参观。通草水彩画绘制于由通脱木的根茎片切而成的通草纸上，与其他类型绘画的载体迥然不同。通草水彩画作为19世纪对外出口的商品，描绘了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使外国人对中国社会有了直观的认识，客观上起到了“名片”的作用。因此，将展览的总标题定为“神奇的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这一标题高度概括了通草水彩画的时代特性和内涵，同时也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

展览第一单元“一口通商”，介绍了通草水彩画产生的地域和时代背景。通草水彩画诞生于广州，与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有紧密的关系。1684年，清政府设立粤（广州）、闽（厦门）、江（云台山）、浙（宁波）四个海关。1757年，除广州粤海关之外，其他海关一律关闭，是为“一口通商”。在较长的时间内，广州是中国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从此，大量外商云集广州。在没有照相机的年代，西方的商人和旅行者需要将他们所见所闻带回国内，与亲朋好友分享美丽而神奇的东方风情。在这种情况下，以描绘中国社会风情和自然风光为主题的通草水彩画应运而生。

图2 清代粤海关监督信札

“一口通商”时期，清政府派遣“监督”管理粤海关事务，“监督”全称为“钦命广东沿海等处贸易税务户部分司”。展柜中展示了清朝同治、光绪年间曾任粤海关监督的官员信札，图文版中介绍了粤海关的由来和职能，还有粤海关监督衙署的影像（图2）。

展览第二单元“东方名片”，介绍了通草水彩画的不同类型和内容。通草水彩画的题材极为丰富，涵盖了当时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从绘画中所表现的内容来说，可以划分为船舶类、瓷器和茶叶类、社会生活类、人物类、动植物类。

图3 通草和通草纸

为了让观众更加深入地了解通草水彩画的神奇之处，呼应展览主题“神奇的东方名片”，展览中展出了通草和通草纸（图3）。通草是植物通脱木的茎髓，质地轻软，颜色洁白，片切而成的薄片称为“通草纸”。

当时的艺人之所以选择通草纸片进行创作，是由于水彩纸过于昂贵。通脱木在广东种植面积广，做纸成本较低，容易着色，表现力强，经久不褪，便于外销。

图4 通草水彩画——船舶

船舶类。船舶是通草水彩画中的重要题材。广州地处珠江三角洲，水网交错，船是当地人最重要的生产和交通工具。通草水彩画中的船舶类型多样，有官船、商船、战船、娱乐性船和生产用船等（图4）。种类繁多的船舶绘制在通草水彩画上，既反映了当时造船技术的发展，又是海上丝绸之路贸易繁荣景象的真实写照。

图5 通草水彩画——茶叶制作与销售

图6 通草水彩画——瓷器生产

茶叶和瓷器类。一口通商时期的广州，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有关茶叶和瓷器题材的内容，出现在广州外销通草水彩画上，充分说明茶叶和瓷器外销产业的繁荣。为了配合通草水彩画关于茶叶和瓷器主题的展示，策展团队在展览中加入了茶器、瓷器，观众不仅能从画中看到茶叶的种植过程和瓷器的制作流程，更能直观地看到与绘画主题相关的实物（图5、图6）。图版与实物的有机融合，使展览更加立体生动。

图7 通草水彩画——社会百态

社会生活类。当时中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占卜、马市交易、纺织场景等，强烈地吸引着外国来华人士，因此，画家们便将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绘制在通草片上，出售给外国人（图7）。

图8 通草水彩画——人生历程图

在策划展览时，“让文物活起来，讲好中国故事”是我们始终遵循的理念。策展团队通过对文物的整理和研究，对展品内涵的挖掘与阐释，用14幅通草水彩画勾勒出一个清朝人从诞生到年老的历程（图8），场景包括：举办婚礼、迎接新娘、迎亲队伍、婚礼演奏、跪拜高堂、给父母敬茶、婴儿诞生、哺育婴儿、陪伴孩儿、给婴儿洗澡、给婴儿剃头、建功立业、告老还乡、天伦之乐。这些生动形象的情景，一定程度上与现代人有共通之处，容易产生共鸣，从而拉近了观众与展览之间的距离。

图9 通草水彩画——清代贵妇

人物类。通草水彩画以写实的手法描绘了晚清达官贵人、官宦仕女的生活场景和服饰，栩栩如生，是当时人物的真实写照（图9、图10）。

图10 通草水彩画——美人图

动植物类。动植物题材也是通草水彩画中的重要内容。从18世纪起，欧洲社会掀起了爱好中国植物的风尚。由于当时的贸易商船返回时间很长，鲜活的动植物难以带回本国，干燥的标本又缺乏真实性。因此，将东方世界里的动植物，以科学写实的手法画进纸中带回本国，成为了最佳方式。正是在这种热潮的影响下，广州的画师纷纷以动植物为题材进行创作（图11）。

图11 通草水彩画——花鸟图

展览第三单元“东风西绘”，介绍了在通草水彩画中体现出来的文化融合。中西文化的融合是通草水彩画的最大特征。从绘画题材上来说，它是以广州当地的民俗文化、市井生活和自然风光为主要内容。绘画风格上，在保留中国画构图风格、写意笔法、留白处理和线条特性等方法的基础上，不同程度的采用了透视、明暗、空间等西洋绘画技法。因此，通草水彩画整体上显示出一种独特而鲜明的中西方文化融合的风貌。

三、新媒体时代的展览宣传方式    

在新媒体时代，人即媒介的延伸。随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中国的媒介生态日益走向“全球化、全民化和全媒化”。在这场变革大潮中，博物馆必须及时调整自己的宣传方式和策略，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满足观众的需求。根据本次展览的特点和文化属性，我们采取利用不同的传播媒介，分阶段宣传的方式。

图12 新媒体宣传海报

积极拥抱新媒体。新媒体具有受众广、传播速度快，内容丰富，更易被人们所接受等特点。在展览正式开幕之前，海博馆利用新媒体宣传矩阵，包括官方微博、微信、网站、抖音等平台，将展览时间、地点、预约方式等信息扩散给观众，进行预热。展览临近开幕时，将展览整体思路，展陈设计亮点，展览海报（图12），重点展品和展品背后的故事等内容进行高度曝光，形成持续性的话题和热度，吸引观众前来参观。

借助传统媒体的力量。随着全媒体时代的到来，媒介形态日益多元化，各类传播渠道均拥有自身的优势。展览开幕当天，天津电视台、滨海电视台等媒体进行了现场直播。新华社以《西方人曾通过“它”了解神秘东方古国》为题进行了报道，浏览量达106万人次。这些报道提升了展览的关注度，扩大了影响力。

展览与社教相结合。通过挖掘通草水彩画的内涵，我们开发了“绘制一幅通草画”的社教课程。观众通过观看展览，了解通草水彩草画的前世今生，亲自动手在通草纸片上进行绘画，丰富了参观体验，加深了对中华民族传统技艺的了解，提高了参与度和能动性。

四、结语    

本文以天津国家海洋博物馆“无界：神奇的 东方名片——馆藏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特展”为 例，从选题的确立，叙事结构的铺陈，到后期宣传 社教，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探讨，揭示了专题 类展览的策展路径。陈列展览是博物馆进行社会教 育、传播信息、提供审美欣赏的主要工作方式，同 时也是博物馆肩负传播文化职能的载体和桥梁。博 物馆只有不断推陈出新，创作出优秀展览，才能满 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为阅读方便，注释从略，请以正式出版物为准。

本文作者及其工作单位：

邓阳阳/ 天津国家海洋博物馆

本文刊载于《策展研究》2023年第2期